「你恨他對吧?」
像慪氣似的,她的靈魂蓋上,他掀開,她的思想往別處躲,他追過來。江風夷覺得心煩:「你賤不賤啊?有什麼心理疾病?」
沒料到她如此直白,他的臉刷的一下憋得通紅。支吾了片刻,他終於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勃墾第紅的皮盒子,掂在指尖遞給江風夷。她習慣地接在手裡,沉甸甸的,等反應過來大概是什麼時,停下了打開的動作,等著他解釋。
陸平說:「沒錯,是求婚戒指。這幾天才做好,他……沒功夫去取,因為是我朋友的工作室,所以我代他取了拿給你。」
見江風夷還是沒打開,他補充道:「不想要也別扔,挺貴的,你可以等他出來了再自己還給他。」
「他還出得來?」江風夷反問。
陸平說不出話。
江風夷把戒指盒揣進褲子口袋,兩人都無話,她悶了一會兒,拆開桌上那盒蛋糕默默吃起來。
「之前我和他聊天,他說想買戒指,我朋友正好是珠寶設計師,就介紹給他了……」陸平像電影旁白一樣緩緩說著,「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才能準確描述他有多喜歡你。從頭到尾,人家說戒指的款式,他說的都是你;看完戒指去吃炒菜,他說你愛吃雲吞;吃完飯去停車場,路過花店還要拐進去買花,說你喜歡白色。我說是不是你要星星他也摘,他說他摘不到星星,但是可以給你買天文望遠鏡。」
「是丁識讓你來的吧?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感動嗎?」她把最後一口蛋糕吃下去,撕開奶茶杯子的塑封膜,不管不顧地在陸平面前狼吞虎咽。
陸平嗤笑:「丁阿姨只是做了一個母親能做的事,我也只是盡一個朋友的義務。」
江風夷說:「我不知道他對我姐做了什麼,最可怕的可能性是他對我好是因為想補償我,所以他對我越好,說明我姐受的苦越多。你是局外人,少在這裡慷他人之慨。」
陸平張了張嘴,又是一陣語塞。
他有些無措地望著江風夷。她眼眶還有上一場哭泣留下的痕跡,粉紅的,潮濕的,眼神卻像有火在燒,灼烈地怒視著他。
而江風夷沒打算放過他:「我和丁聞易在這件事之前就已經分手了,他現在被拘留,又急匆匆地讓你給我送戒指,是希望獲得被害人家屬的諒解,將來可以減刑嗎?你們真讓我覺得噁心。」
她言辭激烈,引得一對牽手路過的情人轉頭看他們。陸平訕訕道:「你別罵我啊,又不是我惹的你。」
樓上傳來關窗的聲音。她不說話了。街道變得比之前更安靜,兩人頭頂上的香蕉傘檐有水珠跌下來,滴滴答答響,也許是空調水。
陸平不停地打量江風夷,看她面色緩和了,才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會這麼想也很合理,但是,我是從一個人局外人的角度來說,可能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關於你姐姐的事,即便他行差踏錯了某一步,但以我對聞易的了解,他也不會虧待她。」
江風夷沉默著。戒指盒子的觸感還黏在她手上,甩也甩不掉,一直鑽進她腦子裡攪得天翻地覆。
陸平說:「聞易那幾年處在他人生劇烈動盪的時候,他需要有人理解的他痛苦,但他的掙扎也許會傷害身邊最親近的人……比如你姐姐。比如我。我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她不一定是被……也許她是自己離開了呢?現在不還是沒找到人,警察也沒個定論嗎?」
江風夷毫不領情,憤怒地反問:「你這麼能和他共情,是因為你也和他一樣傷害過誰嗎?」
「好了。」陸平舉起雙手討饒,「你現在只是在發泄。」
蛋糕在江風夷的肚子裡發脹,奶油和奶茶疊加的甜膩像丁聞易對她的好,是一把掐著她喉嚨的鉗,她愛不下去,吐不出來,滿嘴都在冒唾沫。
她沒力氣再和陸平爭論,最後說:「丁聞易說我是利用我姐姐的不幸來尋找自己生命的意義。也許他說對了,我確實是靠著找她的信念才走到今天的。所以不論我和丁聞易過去怎樣,不論他有什麼樣的苦衷,我都不會原諒他。」
陸平咬了咬牙,權衡片刻還是說了:「他們可以給你一百萬,希望你考慮一下。」
江風夷驀地冷笑出來,
陸平說:「話反正我傳到了,怎麼做是你的自由——你回家嗎?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我騎共享。」
江風夷頭也不回地朝街口走去。陸平坐在原處,單手托腮望著她離開。她似乎從沒穿過裙子,到哪兒都是一副匆匆趕路的模樣。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