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棲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瞬間,沈聽澤覺得他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時棲緩慢地勾唇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想起那個人,還是覺得他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可笑,連嗓音也變得像是放慢了的步調:「沈哥問這個做什麼?」
「我……」
總是風流健談的人在這個時候卻連自己都怔了一下。
沈聽澤發現……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個。
分明是來道歉的,原本的事情都沒解決,就不謹慎地提起下一個問題。
更何況……這種涉及往事的私密問題,分明應該在一個更為融洽的,舒適的環境中相互分享 。
對於向來進退有度的他來說,太不應該。
「沒什麼,只是你剛剛那麼厲害,覺得他應該教了你挺久的?」沈聽澤跟著笑了一下,等時棲腕上的那點紅痕徹底被噴霧遮蓋住,又把那瓶噴霧塞進時棲的手裡:「本來也是今天為你準備的,帶著吧。」
「這邊入了夜,可能蚊蟲更多一點。」
時棲沒接,反而向前踏了一步——「沈聽澤。」
他的目光冷峻,那雙漂亮的鹿眼掃過沈聽澤的額頭、鼻尖和嘴唇。
似乎是在辨認和審視。
沈聽澤的喉嚨微微發緊。
半晌,時棲輕輕地嗤笑一聲:「有些事,我說我不介意,但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會生氣。」
沈聽澤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時棲上一次叫他的名字,那雙眼睛滿是亮晶晶的,好像是只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人,連聲音也是讓人憐愛的軟,他說——「沈聽澤,你現在……是在陪我嗎?」
但是這一次,時棲眼神冰冷,語氣冷淡,他說:「沈聽澤,我並不是不會生氣。」
聽起來似乎帶著滿心的失望。
「你和她,」時棲輕輕地扯了下嘴角,眼眸微抬,似乎要望進沈聽澤那雙桃花眼裡,「……沒有任何關係。」
沈聽澤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啊……原來不是嗎?】
【小說看多了吧,誰會特意來上個戀綜找替身啊,而且,時棲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拿別人當替身的人吧。】
【那……如果不是的話,沈聽澤剛剛那麼說,豈不是讓人很生氣?】
【這不是已經生氣了嗎?】
此言一出,彈幕已經開始點蠟了。
沈聽澤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自己假設錯誤,這樣的問題,對於同樣投入了感情的時棲來說,實在是很過分的。
這場道歉從他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預示了失敗的結局。
或者更早——從他以為時棲受了委屈,忘記了當初的從容和招數,幾乎是下意識急匆匆跑過來的時候。
沈聽澤從前不會哄一個曖昧對象超過兩遍。
曖昧本來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太過消耗心力而回報比不高的,沒必要繼續跟進。
而時棲顯然是在這個範疇之內。
應該及時止損的——沈聽澤想,不對一個目標投入過深的感情,但凡有一點苗頭就立刻掐斷,趁自己還沒有徹底陷入之前及時收手,這幾乎是他們奉行的法則。
可是這個想法只剛剛只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隨後出現的——便是時棲捧著玻璃杯小口喝茶、害羞地貼在他耳邊說悄悄話,那句藏在簡訊中的「沈醫生」,還有剛剛在賽場上……
在水浪與海天之間,那個在船上側身回眸,驚艷奪目的面孔。
沈聽澤下意識伸手想去拉他。
「不好意思,」時棲側身躲過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聽澤的身邊。
直到觀眾的視線已經完全被時棲和沈聽澤所吸引之後,顧庭柯才從林帶的另一側出了鏡。
西裝精緻昂貴,表情淡淡,不辨喜怒。
只是褲腿處似乎沾了點灰塵,原本筆挺的西服也染了點褶皺,像是屈膝做過什麼一般。
【所以顧總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
【虧得我黑屏了這麼久,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不能播的呢?結果還是沈聽澤先過去的。】
【等等!沒人發現,顧總出來的這個地方的植被覆蓋,跟時棲剛剛出現的那個位置——】
【真的好像啊!】
鏡頭裡,顧庭柯腳步一頓,忽然低下頭,意味不明地捻了一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