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錯了,這酒自然也就不用喝了。」
時棲笑意盈盈的眼睛望向顧庭柯,進入節目的第二天,他終於給了顧庭柯一個稱呼,音調緩緩,他說——
「行嗎,顧總?」
可是真的對上顧庭柯那雙眼睛的時候。
時棲又忽然想起 ,他以前,也確確實實不帶任何惡意地喚過庭柯哥哥的。
那是什麼時候開始改了稱呼呢?
是什麼時候,小時候可以待上一整天的地方,後來連路過都要刻意避開了?
又是什麼時候,他和顧庭柯,變成了見面只能相互寒暄一下姓名和工作,連搭個車都要給錢的呢?
對峙的雙方似乎忽然換了人選,時棲隔著模糊的夜色望向顧庭柯,第一個映入腦袋的,居然是他中學的時候帶著曖昧對象翻進學校,恰好遇到了戴著袖章執勤的顧庭柯。
那一年顧庭柯和時棲各自惠森國際高中部與初中部的風雲人物。
顧庭柯是作為常年占據光榮榜主席台和校報以及論壇第二的完美男神。
第一卻是時棲。
這當然跟時棲本人成績多好沒有任何關係,純粹是因為他長得太過好看,而且……他在全校參與的高三畢業晚會上,沖當時彈鋼琴的那位年級第一的學長表了白。
而這件轟動全校的行為僅僅過了兩個月,學長剛去外地讀書,時棲便又換了一個新目標。
這回也是學長,只是取向天差地別,好事者在論壇蓋了一千多層樓都沒分析出來時少的喜好——他找了隔壁職高的一個混混,抽菸搖滾大花臂。
據目擊者稱,他剛剛在暑假遇到時棲跟著那位年級第一乖巧安靜地跟著年級第一去圖書館裡自習,現在又在昏暗的小巷裡看到時棲叼著煙拎著鋼管跟職高的打架。
哦對,時棲還帶著那人來過一趟他們學校。
翻牆進來的,結果剛落地,就碰上了執勤的顧庭柯。
少年的身形已經像是修竹一樣挺拔,他們春季的校服是西裝三件套,穿在顧庭柯身上像個晚宴上的翩翩貴公子。
只是那一年的高中生遠不如現在顧總沉穩魄力,握著記錄本轉過頭,清冷的嗓音緩緩道:「思雅2班時棲,晚課遲到,翻越圍牆……」
顧庭柯一樁一樁地數著時棲的罪狀,只是手上本來該用來記錄的筆卻沒動。
目光在時棲臉上似乎剛剛剮蹭到新鮮傷痕一掃,又落到他的身後——裸露的手臂上紋著長蛇,穿著破洞牛仔褲的白毛男生上。
「還有,外校沒有教務處審核批准,不許進入校園。」
「那你就記我違紀嘛,反正今天是自習,」時棲初中時的面容帶著青澀又張揚的漂亮,他似乎也並不在意自己在那個記錄上會留下什麼名聲,「剩下的就當你沒看到,要真是有人問起來,大不了就說我威脅你好了。」
時棲說著帶著白毛就要走,顧庭柯抬步擋在了他們身前,眼神冰冷,重複道:「我說了,外校沒有教務處審核批准。不能進來。」
「行了哥們兒,」白毛往前踏了一步,試圖跟顧庭柯套近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就當是……」
「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麼?」
白毛還沒碰到顧庭柯,時棲突然伸出一條手臂將人護得嚴嚴實實,滑落的袖口處是打架留下的淤青。
當年的身影和夜色中的這張臉融合在一起,顧庭柯視線的餘光落在時棲按著酒瓶上帶著傷的手指上。
七年前和七年後,好像時棲身後永遠有人,永遠帶著因那人而起的意義不明的傷,永遠這樣漫不經心地彎起眼睛。
對他說——
「顧庭柯,你放不放行啊?」
第40章
那時候是怎麼說的呢?
顧庭柯忘記了。
只記得時棲最後發了好大的脾氣,從那以後的聚會,時棲再沒有主動給他發過邀請。
但是一別七年,當初的少年早就被磨好了性子:「對。」
手指在發抖,心跳加速,但是眼前卻是眩暈的,那種很久沒有出現過噁心感去而復返,可顧庭柯依然微微一笑:「七七說得對。」
他當年讓開了那條路嗎?
記錄本上寫了什麼?
還有那個白毛……
他動手了嗎?
「是我問錯了問題,」顧庭柯語氣艱澀,「這局就這麼算了吧。」
他管不了,也攔不住。
該失控的總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