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年過四十,但素顏的女人笑起來,不加修飾的美依舊很動人。
說話時輕聲細語,春雨般綿柔的聲線,與抵抗時撕心裂肺的吼叫判若兩人。
時冬暖坐在摺梯頂上,將卸了鈴鐺的玩偶懸掛在角落的天頂,環成一個可旋轉的圈,使這個角落看起來就像放大版的嬰兒房床頭。
裝飾完畢,他想起趙悅然入睡前的描述,女人小心翼翼的姿態,事到如今,仍能刺痛時冬暖的雙眼。
—— 「第一個背景,我想要一個很可愛的嬰兒房。要有很多的毛絨玩具和氣球,要填滿各種各樣粉嫩的顏色!」
回憶著趙悅然的第一個請求,時冬暖抬手撥弄了下眼前晃蕩的小兔子。
小兔子面帶憨憨的傻笑,頗具感染力,令時冬暖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這樣的裝飾,應該足夠像嬰兒房了吧?
時冬暖環視一圈自己的成果。
咔咔。
所坐的摺梯底部被叩響,時冬暖低頭,只見韓嘉榆站在自己腳邊,朝上方伸出雙手。
赫然一個要把人抱下來的姿勢。
時冬暖本能心虛,轉頭看一眼病床上的趙悅然。
已然沉睡的女人呼吸平緩,雙眼安寧地闔上,並不會察覺這邊二人的動靜。
但時冬暖還是不好意思,搖了搖頭示意拒絕。
韓嘉榆卻堅持,雙手合著輕拍了兩下,又展開伸長雙臂,明示梯子上的人快到懷裡來。
見男友固執,時冬暖咬唇思考片刻,還是軟了態度。
他彎下腰,雙臂環上韓嘉榆的肩頸,被對方托背環腰穩穩地抱了下來。
卻不放在地上。
時冬暖的腳尖往地上蹭了蹭,硬是夠不著。
他這才看向韓嘉榆,韓嘉榆則注視著他,不動聲色地變了姿勢,將雙臂勾著他的大腿,肘部撐著他的臀,讓他面對面坐在自己懷中。
輕巧得很。
時冬暖一臊,不輕不重往韓嘉榆額頭戳了一下,氣聲責備:「顯著你力氣大了?快把我放下來!」
韓嘉榆卻搖頭,唇線末端似乎勾了勾,像是一個極淡的笑。
「你幹嘛?」時冬暖的手順勢托到韓嘉榆腦後,摸了摸男人的頭髮。
有些硬的發質,和這人的性格一樣頑固。
「謝謝你,這麼用心。」韓嘉榆突然說。
聲音很輕,夢囈似的。
若不是距離近,時冬暖幾乎就要聽不見了。
韓嘉榆將臉埋進他胸口。
蹭了蹭。
像是撒嬌的小朋友。
蹭得時冬暖心軟,忍不住抱住男友的頭,溫柔地撫摸。
「好啦。」時冬暖輕聲回應, 「我們繼續吧?還有很多東西沒布置完呢。對了,氣球記得等阿姨醒來再掛,萬一弄炸了,會驚醒她。」
韓嘉榆這才聽話,把人放下。
但還是狡猾地趁人不備,在人額頭偷偷親了一下。
兩人按照趙悅然睡前的敘述,繼續將這間病房布置成不同風格的區域:
—— 「我還想要一個華麗的舞台,有明亮的燈光,三色交匯在中間,我可以站在那裡。」
—— 「還有還有,一場浪漫的婚禮,粉色的花瓣和綢帶,要有最響亮的禮炮和裝了彩片的氣球!」
—— 「可以有海底的人魚城堡嗎?鱗片會發光的小魚,還有亮晶晶的珊瑚。」
—— 「再來一次浪漫的燭光晚宴吧?要有好幾層的蛋糕,點著十八根蠟燭。」
諸如此類。
除去嬰兒房,其他恰好都是時冬暖為趙悅然畫過「照片」的背景。
很顯然,給她主動的選擇,她依舊想再次經歷人生中那些最美好的事件。
次日清早,趙悅然醒來時,看到本一成不變的房間,竟真如她所願實現了腦海中的每個設想,興奮得無以復加。
還是時冬暖哄她吃飯休息,她有足夠的能量,這片「夢想之地」才能被開啟完全體。
半小時後,等趙悅然被護工領著再次進入病房,室內的二人將剩餘的布置裝點完畢。
於是,她入目,便是放下帘子的昏暗房間,被不同的珠簾切割,夢幻的燈串與仿明火的燭焰燈一起,構成了相對獨立,又相輔相成的小空間。
她抬眼,看到自己信任的攝影師站在門邊,伸出手掌預備引導自己。
她往深處看去,只見與攝影師隨行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