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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火药和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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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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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

每个人都欢呼着,发疯一般跑向大角河。亲吻河岸,捧起河里的水痛饮。

皮埃尔吸了吸鼻子,轻唤安格鲁:“钩儿?”

“怎么啦?”

“我爹给我讲过,在北边老家的时候。杜萨克给皇帝当足七年差,就会被打发回家。他们把衣服、刀和家当都驮在马背上,结伴牵马走着。一直走到弓背湾,杜萨克们第一眼看到杜河的时候……”

[杜河:The Don River,帝国境内的杜萨人的故乡]

其他杜萨克们静静听着。

“……‘我的老天!你就瞧吧!’”皮埃尔模仿着父亲的腔调:“人人简直像发了疯,大喊着冲到河边‘杜河!静静的杜河!我的爹娘!养育我的恩人!乌拉!啊啊啊啊!’”

皮埃尔忍不住发笑,眼圈却泛红。

不是杜萨克的狼镇人听到这里,眼睛也变得湿润,鼻头发酸。

皮埃尔继续讲:“他们把制帽、军服、枕套、靴子通通扔进河里。他们平安回家,于是便犒赏杜河。下游的爹娘妻儿看到一顶顶制帽像天鹅一样从上游漂下来,就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家了……”

皮埃尔摘下帽子,使劲扔向大角河。

黑色的帽子顺着蜿蜒的河道转了几个弯,消失在芦苇之后。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他们声嘶力竭呐喊:“爹!娘!我回家了!”

皮埃尔走到河畔,想要洗去身上的尘土。

望着水中倒映出的脸庞,皮埃尔几乎认不出那人是谁。

那人目光忧郁,紧紧皱着眉头,眼窝深陷进去,颧骨消瘦地凸出来。

皮埃尔触摸着自己的脸庞,他有些记不得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几次目睹伙伴阵亡之后,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半分怜悯。他变得铁石心肠,对敌人冷酷无情。

可是他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欢笑,他也很难再注视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

在此之前,他牢牢捍卫着杜萨克的光荣,一有机会便表现出忘我的勇敢。

他怀着冷漠、蔑视的心情拿别人和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因为作战勇敢,他得到四次嘉奖令、三枚奖章。

而现在,他当了逃兵。

但是那些都已经无所谓啦,因为他回家了。

皮埃尔跃上马鞍,朝着米切尔庄园狂奔。

灿烂阳光一扫冬日阴霾,天空湛蓝如洗。

山川河流早已解冻,泥土中散发着草芽萌发的新鲜气息。

燕子已经从维内塔和联省回家,成双成对在老地方筑新巢。

大雁的队列掠过这片土地,向着荒原飞去。

在皮埃尔的记忆力,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很热闹:

爸爸和车把式们会把长鞭抽得“啪啪”响,驱策挽马在地上犁出一道道沟。其他雇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撒着烟种。

妈妈会围出小片菜园,撒上荨瓜、南瓜、黑豆、柿子的种子;

西北面是家里的麦田,麦苗已经返青,正要锄草补肥。

沉浸在回忆中的皮埃尔倏忽惊觉,橡树后面的米切尔庄园寂静无声。

没有马儿的嘶鸣,没有正在劳动的大伙唱着的号子,没有人烟。

平坦肥沃的土地如今荒芜着,杂草胡乱地生长。

皮埃尔的心中无比恐惧,他发疯一般抽打战马,越过围栏,径直奔向大宅。

“爸!妈!”皮埃尔大喊:“我回来了!”

小杜萨克翻身下马,健步冲上台阶,猛地撞开正门,带着哭腔寻找:“爸!妈!我回来了!”

“哗啦”,盘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门厅内的斯佳丽扑进他怀中,失声痛哭。

“没事!别怕!”皮埃尔紧紧拥抱着妹妹:“哥哥回来了。”

皮埃尔看到他的母亲——他高贵雍容、典雅娇柔的母亲,就像寻常农妇那样用方巾裹着头发,身上穿着劳动用的粗布衣服,哭泣着朝他奔来。

皮埃尔揪紧的心放下了,他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发誓,他从未见过母亲提起裙子那样奔跑过。

爱伦·米切尔捧着儿子的脸,像是捧着最脆弱的玻璃器皿,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儿子和妹妹,三个人紧紧拥抱着,泣不成声。

这天晚上,爱伦为儿子煮了鸡蛋,热了牛奶,烤了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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