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不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很不公平,最不公平的不公平!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他也是信徒!他也是你的羔羊啊!”
卡曼定住心神,冷冰冰地说:“你就当我不想救吧!”
“用神可能会死,可不用神术一定会死!”温特斯竭力压制住情绪,维持着理性:“总得试试!”
“就算没有当场死,接下来几天之内他也会死。”卡曼抽出胳膊,眼神冷峻:“你若真是为他着想,就该让我为他准备临终忏悔。而不是让我延续他的生命,让他在痛苦中挣扎数日再蒙主洪恩!”
“你什么意思?”温特斯如同被背叛。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为他脑子里的情报,才让你救他?”温特斯的肩膀和指尖都在发抖:“你是这样以为的?”
“你如何想,只有你自己知道。”卡曼硬着心肠,握住圣徽,避开温特斯的视线。
“大腿那一箭就够他失去行动能力!肚子中那一箭能直接要他命!”温特斯的情绪如同山洪般爆发,他悲愤大吼:
“就算是这样,他都挣扎着游过大角河!能冻死人的大角河!你怎么还不懂?是他想活着!就算是很痛苦,他也想活着!不是我要让他承受痛苦,而是他想活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活着!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啊!”
卡曼背对着温特斯,看不见他的表情。
系着圣徽的金链在卡曼的后颈勒出一道深深沟壑。最终金链承受不住,被硬生生扯断。
卡曼猛地转身,抡圆胳膊,狠狠给了温特斯一记右勾拳。
在拳头砸过来的瞬间,温特斯下意识进入施法状态,但他压制住反击和防御本能,紧咬牙关,硬生生挨下这一拳。
温特斯被打得踉跄,他慢慢恢复平衡,活动着下颌,问:“你还想再打吗?我可以让你再打一拳。”
卡曼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到最后还是没有挥出第二拳。他走到床榻边,放下圣徽,庄重地清洁双手。
温特斯自觉回避。
外面的指挥官和战士听见房间内两人激烈争吵,也早就自觉回避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门外这下只剩温特斯一个人。
温特斯扶着下颌,默默坐在门外。疼劲渐渐消退,开始有一丝肿胀的感觉。
萨木金听见争吵平息,又看见温特斯出门,于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看到温特斯肿起的左脸颊,萨木金大惊失色:“怎么……他……卡曼……卡曼神父揍您了?”
“你过来。”温特斯招呼萨木金。
萨木金不疑有他,乖乖走到温特斯身边,然后结结实实吃到一靴子。
“揍我?”温特斯怒到极点,反而开始发笑:“来,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揍我。”
“那您这……怎么搞的?”萨木金彻底迷茫。
温特斯想了想,回答:“卡曼神父施救的交换条件,就是我要不还手挨他一拳。”
还有这种交换?萨木金是不信的,但他使劲点头:“原来是这样,属下明白了。”
温特斯扶着脸颊,慢慢活动下颌:“希望这小子能撑过来,别让我白白挨这一拳。”
萨木金站直身体,收起表情,郑重地敬礼:“百夫长,我替那小子谢谢您。”
温特斯回礼,不以为意地说:“一拳换一个活命的机会,还是挺划算的。”
“能打您一拳,卡曼神父也是……”萨木金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词:“值得纪念一辈子。”
“他能救回一条命,那才值得纪念一辈子。”
“放心吧,百夫长。”萨木金信誓旦旦地说:“这小子命很大,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他很顽强,就像杨树柳树一样顽强,枯枝插进土里都能发芽。编筐也是一把好手。”
“他叫什么。”
“叫克劳德。”
说话间,卡曼推门走出房间,他冷冷看着温特斯:“我修补了他的脏器,处理了他左臂和左腿的伤口。腹腔的伤留了一个小口,可以排出脓血。”
“修补脏器?”萨木金瞪着眼睛惊呼。但马上他就被温特斯的眼神噤声。
“谢谢。”温特斯对卡曼说。
“别谢我。他运气很好,没有当场死亡。即便如此,我也只是勉强延续他的生命。死亡只是晚一点来,在蒙主洪恩前,他将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卡曼盯着温特斯:“希望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