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那声音最开始很微弱,就像混在晨雾中的一缕青烟,使人难以觉察。而后陡然高亢,像是从万丈深渊一步跨上云端,化为滚滚雷霆。
是马蹄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克洛伊·托里尔长长叹了一口气。来了——或者说,终于来了。
此时此刻,能从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出现的骑兵,只可能是萨内尔麾下新垦地派遣军的骑兵部队。
“萨内尔终于舍得派出骑兵来支援我了。”克洛伊无不悲哀地想:“可是已经太晚了。”
克洛伊转过身,却看见那迎风飘扬的,是染血的雷群郡战旗。
沿着被议会军大炮轰出的堤道,高举白山郡和雷群郡军旗的士兵涌上东岸,摒弃了阵形、不去想退路,如同一股洪流,向着议会军战线的后背猛扑而来。
越来越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编新垦地军团士兵纷纷转头,督战队也无法制止士兵看向蹄声传来的方位。
甚至竭力维持着部队不溃的军官和军士也陷入慌乱。
克洛伊所在方阵的中尉指挥官第一时间来到克洛伊身旁。中尉瞳孔颤抖、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仍竭力维持着镇定,问:“上校,怎么……”
不需要解释,克洛伊明白部下想说什么。他们的战线摊得太薄,大部分长矛手被填进正面,绝无可能抵挡一次来自背后的冲锋。
说话间,卸下甲胄的雷群郡骑兵已经跃过行省大道,最后那不到一里的间距,须臾便将消失。
克洛伊合上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中竟然不再有悲哀,反而多出几分释然。
“跑吧,孩子。”克洛伊拍了一下中尉的肩膀:“活下去。”
说罢,上校整理衣冠,走出方阵,迎上了闪着寒光的刀刃。
……
当雷群郡骑兵突入议会军右翼战线时,在战场最南端,白山郡军却陷入了莫大的危机。
那支新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军队既不亮出旗帜,也不主动派遣侦骑通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战场而来。
“有多少人?”盖萨喝问侦骑。
“应有四个大队。”
“四个大队!”盖萨双目怒睁:“怎么会现在才发现?”
“他们是从南面来的。”侦骑脸色惨白,竭力解释:“一发现他们,军士就立刻派我来禀报了。”
“南面来的,四个大队。”沃辛顿少尉皱起眉头:“温特斯·蒙塔涅的人马?”
盖萨猛地转过头,厉声问:“那他们为什么不表明身份?”
就在盖萨上校前方,白山郡的渡河部队正与打着第六军团旗号的议会军左翼部队激战。
甫一交手,白山郡的军人便立刻觉出反差——部署在后方的这三个大队和防守河岸的两个大队的战力,简直天差地别。
防守河岸的敌人一触即溃,坐镇后方的敌人却在最血腥的方阵战中也不落下风。
“弄清他们的身份!”盖萨当机立断,连下命令:“去向博德上校求援!”
他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敌军方阵,咬着牙下达了最后一道指示:“撤!”
收兵号吹响,火枪手掩护射击,剑盾手从长矛林中拖出轻伤员,白山郡渡河部队的三个方阵徐徐与敌人拉开距离,意欲撤回西岸。
然而,作为防守方的“第六军团”一改此前的消极避战,毫不留情地发起反攻。
先前被击退的防守河岸的两个大队步兵也被重整,乱哄哄地绕过白山郡军的方阵,再次扑向河岸。
铅子从头顶“嗖嗖”地飞过,盖萨的部下苦劝上校暂时离鞍,然而盖萨仍旧稳稳坐在马背上,不为所动。
不是盖萨想逞英雄,而是他必须坐在马背上才能看清战况。
南分战场的局势已然变成一场赛跑:
东岸,“第六军团”在截断白山郡渡河部队的退路;
西岸,那支身份未知的部队正径直扑向河谷村。
盖萨留在西岸的两个大队也被博德上校调走,使得渡河的白山郡部队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
盖萨咬着牙望向北方,硝烟、尘埃和河谷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气恼博德上校擅自调走他的部队,但是他需要斯库尔尽快解决敌军右翼,然后立刻挥师来援。
否则,他、博德上校还有白山郡的子弟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
[北分战场]
兵败何止如山倒,仿佛只过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