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一时间赶到伏击地点,抢在所有人之前冲入硝烟之中,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除了铁峰郡军的反应。
预想中的动摇和溃乱没有出现,铁峰郡军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狂怒。
混战中的铁峰郡轻骑兵甩开敌人,不顾一切地冲向爆炸地点。
血腥的厮杀再次开始,这一次甚至不能被称为进攻,因为它没有其他目的,只为杀戮、杀戮和杀戮。
“第六军团”最后的三个大队方阵被冲击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全线崩溃。
万般危急之下,西岸的议会军再也不顾上来自后方的威胁,踏着雷群郡骑兵出击的堤道从河谷村开出,投入东岸的战场。
河谷东岸的局势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棕色的斑点与蓝灰色的斑点彼此交错,战线的概念不复存在。
不再有前方和后方,只有生存和死亡;不再有友军和敌军,只有要杀的人和不用杀的人。
战场外围,换上了普通士兵上衣的萨内尔上校,已经实质失去对于议会军的掌控。他已经打掉了最后一张牌、用尽了所有预备队、使出了浑身解数。
此刻的萨内尔·卡罗伊,就像是压下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结局已经不再由他掌控。
可能是议会军在下一秒全线崩溃,也可能是联军在下一秒全线崩溃,而萨内尔无力再对胜负做出哪怕一丁点影响。
他只能拼命祷告——几十年的人生中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虔诚的时刻——祈求叛军的瓦解先一秒到来。
他死死盯着本阵所在的位置,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里,指望着携带叛军首领“彻底毁灭”证据的棕衣骑兵驰出烟尘,推倒叛军总溃败的第一块骨牌。
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听到了祷告,萨内尔看到消失在烟幕后的棕衣骑兵,再一次从尘埃中出现。
如同是轮盘桌旁的赌徒看到那枚红色的小球最终落向自己压中的数字,萨内尔的胸膛中爆发出癫狂的大吼:“匪首已死!”
然而下一刻,形势发生了完全的逆转——棕衣骑兵不是在报捷,而是在慌不择路地逃命。
那枚红色的小球最后还是蹦跳着落到了相邻的格子里。
幽灵又一次爬出冥河,骑着敌人的战马冲破烟幕,破碎的战旗猎猎作响,大地仿佛都在他的马蹄下呻吟。
阻挡在他面前的议会军骑兵被字面意义上地撕碎——当效忠于大议会军的军人真正面对传说时,才明白他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怕百倍。
萨内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冥河的幽灵贯穿游骑的包围,然后是第六军团的方阵,最后是缠绕在溃兵外面那一层薄薄的骑兵。
接下来发生的,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身穿棕衣的人类如同被猛兽驱赶的羊群,惨叫着,连滚带爬逃向四面八方。
他们本就是被督战队强押着返回战场,驱使他们行动的是恐惧而不是战意。
当一样比督战队更加恐怖的存在出现时,就算是督战队的马刀也无法阻拦重整的议会军溃兵第二次溃逃。
就像是玻璃被铁锤粉碎,议会军不惜代价拼凑出的反扑力量在一个人面前炸裂成了无数碎片。
瞬间迸发出的巨浪甚至将战场上的其他人也卷了进去,成百上千的溃逃者冲散的议会军和铁峰郡的骑兵,漫进了棕色斑点和蓝灰色斑点之间的每一道缝隙中。
塞伯想要集合部下,然而周围一片混乱。
他勒马四顾,到处都是被本能驱使着逃命的人和被践踏的尸体。淡金色的麦田被踩成泥潭,混着鲜血和碎肉,消失在哀鸣和呜咽里。
马蹄声自东面滚滚而来,但是议会军已经耗尽了援军。
萨内尔陷入绝望——从现在开始,每一支新出现在战场的部队,都只会是叛军的援兵。
果不其然,一支重装骑兵从行省大路向战场疾驰而来,绘着飞翼狮的旗帜随风招展,安德烈亚·切里尼的身影在纵队最前方。
铁峰郡骑兵的行军路线不是山,而是河,顺流而下直插蛇泽。因此原本应该最先抵达预定集结地点的骑兵队,反而绕了最远的路。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赶到了战场。
可是当安德烈目睹此刻河谷村两岸的景象时,也不禁生出惊疑。
战场已经陷入彻彻底底的混乱,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友军;上万人被塞进北岸的田野,有人在逃命,有人在厮杀。
“大人。”图林在一旁直咋舌,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