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四下环视,吟唱似的发问:“联盟的子民,你们可知道,联盟为什么是联盟?”
回过神来的酒客纷纷发出嘘声,搞不懂这个带着滑稽帽子的琴手想要说什么。
面对潮水般的喝倒彩声,琴手不仅不怯场,反而犀利还击:“虽然诸共和国风俗有别、民情各异,但是至少在愚昧无知这件事情上,你们惊人一致。”
嘘声更大了,中间还夹杂了几句难听的辱骂。
一个杯子从角落里飞了出来,卑鄙地砸向琴手的后脑勺。
就在酒杯即将命中目标的当口,被齐格飞在半空中接住。
金发佣兵将杯子倒扣在桌上,瞥了一眼对此浑然不知的好友,无奈地叹了口气。
“带你儿子快走。”金发佣兵善意提醒桌对面的中年老兵:“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不要!”小马季雅还想看热闹,怎么可能答应。他央求父亲:“听听,听听他要说什么。”
老马季雅没回答儿子,但也没有离开桌子。
“无知的人们呐,让我来讲与你们听。”
琴手抱起鲁特琴,一边弹奏,一边咏唱:
“半个世纪以前,皇帝理查·烈阳统治着大地,一条延续数百年的血统赋予他权力,那血统可以一直追朔到远古的神祇。
“然而,有两条毒蛇在皇帝脚下盘踞,一条毒蛇说:‘你的金冠是由我主赐予’,另一条毒蛇说:‘你的宝座来自人民的同意’。
“毒蛇咬向皇帝的躯体,理查勇敢与他们搏击,挂着圣徽的毒蛇被理查踩在脚底,另一条毒蛇却咬中理查的手臂。
“果敢的理查为了不被毒毙,壮士断腕斩下手臂,连同其上的毒蛇,一同丢进两座山里。”
“这!”琴手拨出一个重音,干脆地结束了吟唱:“就是联盟的来历!”
唱罢,趁着酒客们还没完全听懂,他迅速地蹲下来,钻到桌子下面,从其他人的视野中消失。
“喂喂。”琴手从桌子另一侧爬了出来,抱着桌腿,问呆若木鸡的沃涅郡三人:“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什么?”小马季雅脱口而出。
“嗨,看来你们是无缘缪斯垂爱了。”琴手又露出那种怜悯的表情,语速飞快地解释:“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讲,就是你们南方联盟的立国之本,来自于五十年前的复兴派,推崇的都是上古共和国那套玩意。所以你们才是……”
“等等”小马季雅茫然摇了摇头:“您说的,我理解不了。”
“你知道什么是复兴派吗?”琴手问。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是上古共和国吗?”琴手又问。
“不知道。”
“那你明白什么是‘立国之本’吗?”
小马季雅把头摇得像铃铛一样。
琴手眼神中终于流露出煎熬,他呻吟着:“就是地基!基础!支柱!什么国家、政府、议会……全都盖在它上面。没有它,其他东西都会‘哗啦啦’地垮掉。”
小马季雅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这个‘立国之本’,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琴手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郑重地说:“一切权力来自人民!”
旋即,他又讥讽地说:“不过看样子,这句话最后还是被扭曲成‘一切权力来自公民’。”
“‘公民’?”小马季雅越听越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人民’?”
“他是公民。”琴手指着老马季雅,又指着木材商:“他也是公民。”
“您是说的公民,指的是‘自由人’?”小马季雅试探地问。
“公民、骑士、有产者、自由人……不过是一种东西的不同叫法。拥有政治权力的人,就是‘公民’。”琴手耸了耸肩:“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骑在你们头上的人’,要把全新垦地的自由人都召集起来了吗?”
小马季雅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父亲,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木材商,干脆自暴自弃地说:“请您就把我当成最愚蠢的人,再为我解释一遍。”
“承认无知,是获取知识的第一步。”琴手欣慰地笑了起来:“其实道理很简单,虽然新垦地现在是一群军人掌权,但不管‘共和’了几次,立国之本仍旧是原来那个没换。把新垦地的全体公民召集起来,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要你们来给新共和国‘盖戳’!”
沃涅郡的三人哑口无言。
片刻后,米哈尹尔首先开口说话。这一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