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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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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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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霄的手下意识按住楼梯扶栏,语气温和:“可你们昨天才见面,怎么今天就决定结婚了?”

贺桥的这个举动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喜欢他。”贺桥的回答简单干脆,“他也一样。”

不该是这个答案。

贺霄的态度愈发耐心:“我并不反对你们俩相处,但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他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你们俩是不是又在胡闹?就像打赌输了,所以去医院抽血那样?”

贺桥的表情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断然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贺霄望着他,按在扶栏上的手指渐渐放松,以兄长的姿态提醒道:“婚姻不是儿戏。”

看来他找到了正确答案的碎片。

“我知道,我没当成儿戏。”贺桥垂着头,“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他呢?”

“他也是啊。”面前这个总是顺从的弟弟眼眸中闪着光,“结婚的事就是他主动提的。”

贺霄回想起早晨见过的红发青年。

平心而论,除开身世背景的影响,他的弟弟在池雪焰面前显然是黯淡的。

就像贺桥结束相亲后的担心:也许他太无趣了。

可池雪焰却主动对这样的贺桥产生了兴趣,甚至匆匆决定要结婚。

强势的伴侣,不平等的感情,仓促草率的决定,难以确定的动机……

一切会导向不幸福的要素。

贺霄仿佛已经窥见了那幅将在未来以时间慢慢填满的拼图。

所以他的手指离开了扶栏,声音也随之放缓:“这是你的婚姻,是该让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得对,就去做吧。”

好脾气的兄长习惯性地纵容着他。

“谢谢哥!”

贺桥兴奋之余,仰头望着站在台阶上的贺霄,语带恳求:“你会帮我说服爸的吧?”

贺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那瓶被放在一边的酒:“池叔叔爱喝酒,你送酒是对的。”

“韩阿姨有一点迷信,她给小池算过命,所以才会让他去相亲。”

“爸快回来了,不要在下面待太久。”

贺霄转身离开了酒窖,和煦的尾音消散在冷硬的台阶上。

良久,停在原地的贺桥面无表情地拿起那瓶酒。

自负的人往往只相信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他们总是确信事情不会超出控制。

遵循这个准则,与心思深沉的贺霄周旋,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贺桥沉默地走上楼梯,静谧的空间里,回荡着他清晰的脚步声。

在他还没有对池雪焰讲述细节的那个故事里,恶毒反派池雪焰并不是唯一一个不得善终的人。

故事里的贺桥过了二十多年天真愚蠢的日子,始终沉溺在贺霄蓄意编织的幸福幻觉里,错误地寻求着兄长的认可与赞许,直至生命中曾拥有的一切轰然崩塌,无法回头地坠入深渊。

这是他死前最懊悔的事之一。

贺桥不会让这种懊悔重演。

和如今的池雪焰一样,他也要极力改变那种注定走向毁灭的命运。

窗外夜色深深。

淡粉玫瑰的映照下,餐桌上铺开一顿盛满讶然的晚餐。

盛小月是很好哄的,她看见贺桥刚买的与往日审美截然不同的新车,想起昨晚儿子兴冲冲出门的模样,还有今夜突发奇想带回来的玫瑰花,几乎瞬间就相信了这份如潮涌至的爱情。

她不反对这段突然缔结的婚姻,甚至颇为支持此刻正坠入爱河的儿子——只要贺桥觉得幸福就好。

盛小月唯二埋怨的,是贺桥怎么不说一声就偷偷拿走了户口本,令她错过了儿子领证这个重要瞬间,还有,今天应该带着池雪焰一起回来的。

难得早早回家吃饭的贺淮礼则不同。

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浓黑的短发中掺着些许银丝,刚视察完一家工厂回来,神情里带着难以掩去的疲惫,但仍认真地听着小儿子讲述这波澜起伏的一日,尤其是与伴侣并肩而坐,看着摄影师按下快门时满溢的雀跃。

贺淮礼听完后一言不发,在贺桥愈发紧张的目光中,才轻轻颔首,示意一家人先吃饭,温和中带着严厉的神态像极了贺霄。

确切地说,是贺霄像他。

贺桥吃了没两口,忍不住道:“爸,你不会反对我们俩在一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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