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来人脚上高帮的黑色靴子,身上熟悉的黑色长风衣,修长如玉的手指,还有那深刻在记忆里的俊挺五官。
秦苑的眼睛有点干涩,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她站在原地,迈不开腿,也叫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迎着朝阳,一步步微笑着向她走过来。
她心里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心中翻涌的情绪让她沉溺其中,片刻也不想挣脱。
他走到秦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才停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晨光洒在他金丝眼镜上,折射出温柔的霞光。
他专注的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秦苑,像从前一样,笑着向她伸出双臂。
“嗨,小苑苑,我回来了,想爸爸了吗?”
秦苑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飞扑向来人的怀抱。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将她的记忆拉回了五岁之前。
方瑶生她的时候,大出血难产,秦书礼从c市研究所紧赶慢赶地飞回来的时候,也只看见了两张需要签字的证明书。
一张是妻子方瑶的死亡证明,一张是女儿秦苑的出生证明。
后来他在实验室里开辟了一块地方,秦苑从小就是在他的实验室里长大的。
实验室是一个严谨又危险的地方,好在秦书礼足够细心,他在研究所里的话语权也很重,所里还多给他配了个女助理,其实她的主要工作还是帮忙带秦苑。
话都还说不明白的时候,秦苑就认识了什么标签的瓶子不能碰,好在她的性格天生沉稳安静,拿着彩色的化学周期表也能一玩一下午。
会走路以后秦书礼经常是自己把她带在身边的,秦苑小时候听到最多的夸赞就是来自爸爸,他说他女儿是个天才,比他的天赋还要强。
除了上幼儿园的时间之外,秦苑从来没有离开过爸爸。
直到那天的爆炸。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晕酒的体质,秦书礼给她尝了一小口红酒,她便失去了力气,陷入了昏沉的半梦半醒中。
秦书礼把她抱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这里根本不是她平时休息的地方。
但是这里有很多她喜欢的玩具,挂图,还有蛋奶小饼干和好几箱牛奶。
沉闷的爆炸声将她吵醒,她感觉到整个屋子都在摇晃,很久之后才平静下来,她起身寻找秦书礼,但是找不到任何人,这个房间竟然连门窗都没有。
后来她哭累了,饿了就吃饼干,渴了就拆牛奶喝,然后自己玩到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两箱牛奶都喝完了的时候,天花板上的门才开了,秦盛川跳下来把她抱了出去。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外面被炸成一片废墟的熟悉实验楼,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秦书礼。
十八年了。
爸爸的怀抱和小时候一样,温暖的令人安心。
秦苑忽然有些感激这个制造幻觉的山神了,她体验到了被圆梦的那些村民的心情,即便她知道这只是个幻觉,但是被秦书礼抱住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有多想念他!
秦书礼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苑苑乖,怎么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
将脸埋在他胸口,秦苑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爸爸,你留给我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别怕。”他继续安抚,声音沉稳,听起来特别有安全感:“爸爸留给你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够抢走的,你只要把它拿回来就行了。”
抢不走的东西?是什么?秦苑知道幻境应该都是源自她的大脑,并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新信息,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这句话。
她应该也是打心眼里希望,爸爸留给她的东西,是别人无法抢走的吧。
“真的吗?”她抬起头,眷恋地看向那张熟悉的脸:“爸爸,我好想你呀!”
秦书礼温柔替她擦去涌出的泪水:“爸爸也想你,这么多年不见,苑苑长大了,和你妈妈一样漂亮,长成了爸爸的骄傲。”
他拉着秦苑的手,两人一起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
秦苑靠在他的胳膊上,絮絮叨叨地跟他讲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恨不得把分开的十八年里每一分钟发生的事情都分享给他听。
秦书礼也很有耐心,他认真聆听着女儿的话,和她一起数落秦柏,感激秦盛川和姜红玉,痛斥秦家大房的丧心病狂,骄傲秦苑取得的各种成就。
不知不觉间,天色又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