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嫁得楚江王小郎子,珠翠满头髻;一出门,便千百作呵殿声。”母曰:“何不一归宁?”曰:“人既死,都与骨肉无关切。倘有人细述前生,方豁然动念耳。昨托姜员外,夤缘见姊,姊姊呼我坐珊瑚床上,与言父母悬念,渠都如眠睡。儿云:‘姊在时,喜绣并蒂花,剪刀刺手爪,血绫子上,姊就刺作赤水云。今母犹挂床头壁,顾念不去心。姊忘之乎?’姊始凄感,云:‘会须白郎君,归省阿母。’”母问其期,答言不知。
一日谓母:“姊行且至,仆从大繁,当多备浆酒。”少间,奔入室曰:“姊来矣!”移榻中堂,曰:“姊妹且想坐,少悲啼。”诸人悉无所见。儿率人焚纸酹饮于门外,反曰:“驺从暂令去矣。姊言:‘昔日所覆绿锦被,曾为烛花烧一点如豆大,尚在否?’”母曰:“在。”即启笥出之。儿曰:“姊命我陈旧闺中。乏疲,且小卧,翌日再与阿母言。”东邻赵氏女,故与惠为绣阁交。是夜,忽梦惠幞头紫帔来相望,言笑如平生。且言:“我令异物,父母觌面,不啻河山。将借妹子与家人共话,勿须惊恐。”质明,方与母言。忽仆地闷绝,逾刻始醒,向母曰:“小惠与阿婶别几年矣,顿白发生!”母骇曰:“儿病狂耶?”女拜别即出。母知其异,从之。直达李所,抱母哀啼。母惊不知所谓。女曰:“儿昨归,颇委顿,未遑一言。儿不孝,中途弃高堂,劳父母哀念,罪何可赎!”母顿悟,乃哭。已而问曰:“闻儿今贵,甚慰母心。但汝栖身王家,何遂能来?”女曰:“郎君与儿极燕好,姑舅亦相抚爱,颇不谓妒丑。”惠生时,好以手支颐;女言次,辄作故态,神情宛似。未几,珠儿奔入曰:“接姊者至矣。”女乃起,拜别泣下,曰:“儿去矣。”言讫,复踣,移时乃苏。
后数月,李病剧,医药罔效。儿曰:“旦夕恐不救也!二鬼坐床头,一执铁杖子,一挽苎麻绳,长四五尺许,儿昼夜哀之不去。”母哭,乃备衣衾。既暮,儿趋入曰:“杂人妇,且避去,姊夫来视阿翁。”俄顷,鼓掌而笑。母问之,曰:“我笑二鬼,闻姊夫来,俱匿床下如龟鳖。”又少时,望空道寒暄,问姊起居。既而拍手曰:“二鬼奴哀之不去,至此大快!”乃出至门外,却回,曰:“姊夫去矣。二鬼被锁马鞅上。阿父当即无恙。姊夫言:归白大王,为父母乞百年寿也。”一家俱喜。至夜,病良已,数日寻瘥。
延师教儿读。儿甚慧,十八入邑庠,犹能言冥间事。见里中病者,辄指鬼祟所在,以火之,往往得瘳。后暴病,体肤青紫,自言鬼神责我绽露,由是不复言。
白话文
常州有个百姓叫李化,家中富有田产。他五十多岁了,还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叫小惠,容貌秀美,夫妻二人极为疼爱。小惠十四岁时突然病死,家中因此冷清,李化也觉得生活少了许多乐趣。后来他纳了个婢女为妾,过了一年多,生下一个儿子,李化把他视为珍宝,取名叫珠儿。珠儿渐渐长大,身材魁梧可爱,但却非常痴呆,五六岁了还分不清豆子和麦子,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李化却依然喜欢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有个瞎眼和尚在集市上化缘,他总能知道别人家里的隐私,人们都因此对他感到惊奇,认为他是神仙。和尚还说自己能决定人的生死祸福。他到李化家化缘,索要一百缗钱,李化觉得为难,先给了他十两银子,和尚不接受,渐渐增加到三十两。和尚脸色严厉地说:“必须要一百缗,缺一文都不行!”李化也生气了,收起银子就走。和尚愤怒地站起来说:“别后悔,别后悔!”不久,珠儿突然心痛,在床上抓挠,脸色如土灰一般。李化害怕了,带着八十两银子去求和尚救命。和尚笑着说:“这么多银子可不容易啊!不过我一个和尚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李化回到家时,珠儿已经死了。李化悲痛万分,把情况告诉了县令。县令拘捕了和尚进行审讯,和尚巧言善辩,不说实话。县令打他,却好像打在鼓皮上一样。县令让人搜查他的身体,搜出两个木人、一口小棺材和五面小旗帜。县令大怒,用手结印诀向他展示,和尚这才害怕,不停地磕头求饶。县令不听,将他杖杀了。
李化叩头谢恩后回到家。当时已是黄昏,他和妻子坐在床上。忽然有个小孩慌慌张张地进了屋,说:“阿翁走得好快呀,我拼命追都追不上。”看他的模样,大概有七八岁。李化惊讶万分,刚要询问,就见他若隐若现,恍惚得像烟雾一样,转眼间就已经登上床榻坐下了。李化把他推下去,他落地却没有声音。他说:“阿翁为什么这样呀!”转眼间又爬上床来。李化害怕了,和妻子一起跑开。小孩呼喊着阿父、阿母,不停地叫嚷着。李化跑到妾的房间,急忙关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