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油灯没点,还是不舍得点呀。大家开始唠嗑了,俺娘说,今个下雨了,雨下的太大了,下的太急了,屋里烟囱根,和北炕梢都漏了,找盆子接水就是没有盆子。
“爹咱得买一个盆子了。”
“买。咱得买了。”
“咱得买了,咱真得该买了?爹,你看咱家六口人吃饭,就一个小三瓦盆子,俺娘做饭没盆子,俺娘做好饭了,用小三瓦盆子盛饭了,想要做点菜了,要洗菜了,又没盆子了。咱从关里家来到这富楼,都快一年了,洗脸没盆子,洗个衣裳没盆子,要是脚丫子埋汰了,想洗洗了,也没盆子。去年一冬天,晚上睡觉有尿了,需要解手了,也没盆子,那三九天晚上,没办法,就只好穿上棉袄棉裤,趿拉上鞋跑外面去。”
“哎呀,孩子,你说那干啥呀,你们这几个孩子,遭那罪你爹你娘能不知道吗?那咱不是从关里家山东刚来吗?咱家不是没钱吗?没钱,这大队也不管,那你爹你娘能有啥办法呀?咱要是还在关里家,马楼,那咱啥也不缺呀?国家非得修那水库,管事的人说,咱从马楼搬出来,就给这儿,就给那的,结果咱搬出来了,到宋楼了,谁也不管了。弄得咱没法子了,跟着人家要饭的,到河南要了大半年饭。好不容易盼到国家管咱们了,往这移民了,那向阳川公社去接咱们的马玉新,说的可好了,说到了这,吃的住的都给安置好,结果是咋样啊,你们也看到了,就给借那么一铺炕,吃的吗,还不按时给你。你因为给大队领导要点吃的,还叫他给打坏了。”
“哎呀,这不怨国家,这就是大队的事儿,你看人家富士屯,沙岗屯,还有北边正东屯,富海屯,给没给,人家那屯子给咱那一起来的移民都安置的多好?可咱这屯子就是不行吗?咱说啥呀,现在咱啥也别说了?咱现在的日子有点缓了,缓是缓了,家里还是没钱。都等着吧,等着,我有俩个打算:一个是咱这黄烟,咱家现在有这一二十多斤黄烟,就能值两个钱,我听说了,绥滨北边鹤岗,鹤岗是个城市,像咱这黄烟,要是能偷着倒腾过去,到哪儿,都能买到一块多钱。那要是买了,咱家不就有钱了吗?咱有钱了,那咱买啥,买这两三个瓦盆那还算个啥呀。一个大瓦盆,不就是一块五吗?二瓦盆一块二,小三瓦盆就是五六毛钱吗?。”
“哎呀,他爹,你说这,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说把黄烟倒腾到鹤岗去,你能倒腾过去吗?我听说有上绥滨的,人家回来说,那上鹤岗的在路上,坐客车,查的可严了。人家公家,要是给你查出来,你就是投机倒把。那你带的黄烟就得给你没收。没收了,那弄不好,还得叫你顿笆篱子。”
‘’哎呀,你说这,我不就是差这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有第二个办法。咱不就是想买两三个瓦盆吗?”
“有办法,爹,你还有啥办法?”二哥问。
“啥办法?富锦三甲子屯,他那窑地,烧的瓦盆不就是卖的吗?他卖,他推着车子来卖,一推就是一地板车子,那瓦盆,大盆二盆,小三盆。他再来卖的时候,我给他说说,咱没钱,搞黄烟换。”
“那儿,他爹,你说的这个办法行,你卖瓦盆,瓦盆价,我拿黄烟换,我黄烟有我的黄烟价。这样兑换行。”
“啊,他娘,你说行吧。那就等着吧。老大,家德,老二,家林,你们注意点吧,那卖瓦盆的,我约莫他们快要来了,只要他们来了,你们就告诉我,他说啥,我也得搞咱这黄烟,换他的几个盆子。”
“对,爹,货换货,两家乐。”
“就是啊,不行的话,我再给他贱点。”俺爹说说,法子就来了。
没过几天,三甲子屯卖瓦盆的就来了。来还不是一个地板车子呢,这一进屯子,就是两个车子,俩人推一个地板车子,装的车子满满的。喊上了:“瓦盆,瓦盆,大小瓦盆,新出窑的瓦盆。”
“哎呀,卖瓦盆的来了。停下,我看看来。”西院崔大娘喊着来看了。崔大娘看了,老徐大娘也来看了。
一会,俺家前面老董家也来看了。这个问价格,那个问价格,都嫌恶贵。俺娘也赶快来看,俺娘说,俺家 没有钱,俺搞黄烟换。俺娘说换,俺大娘说俺也说换。卖瓦盆的说,我们先不换。俺娘说,你不换,你走吧,俺现在黄烟还没卖,俺不卖了。等着,俺黄烟卖了,俺有钱了,俺上富民供销社买洋瓷盆去,洋瓷盆,才两三块钱一个,人家那盆子还不打,你这瓦盆子,还贵,用着,一时含糊了,掉地了,还摔打了。俺娘说,崔大娘,老徐大娘在一旁也说,就是呢。现在瓦盆快不行了,年轻人结婚都不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