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童鞭咬牙切齿,紧握双拳呆立。
堂堂三公之一,竟被蜗居边塞的野小子,给镇住了!
枢密院的大门里,又走出一人,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人。
牧拾的眼里,罕见有了情绪。
非普通人,姓林,天水的新任提督大人,天水兵工坊的主事人。
两年多的时间,天水兵工坊对雍城实施禁售、禁运,不仅针对慕容氏、牧氏,更是对自家的林氏,实行了极为严苛的坚壁清野。
昨日观礼初期,老人未露面,临末了,才被敕封,枢密院太尉!
不仅仅是老人,十九行省的提督,竟齐齐就任枢密院的太尉职。
太尉一职古时有之,非实缺,是赋予领兵大将的虚衔。
提督的定位非常尴尬,城防军隶属地方,不会听从提督大人的调遣,而军镇的总兵自成体系,不会容忍提督插手,自己人也不行。
新朝新制,兵部负责兵源的补充、及钱粮的筹集,大将军府表面上威风凛凛,风光无限,实质是参勤部门,没有统兵权、调兵权。
统兵权,仍是城防军的首领、军镇的总兵,他们才是实权人物。
新制,诸军镇、城防军不得无令调防,否则,视为叛乱。
令从何来?
枢密院!有了盖玉玺、内相签署的调令,才能调动军队。
统兵之将,乃枢密院的太尉,可充任某路大军的统帅,令行禁止。
任务完成,太尉自动解职,仍回枢密院韬光养晦。
此律,可防军中人物坐大,更可防大规模的丘八哗变。
南国十九行省,成建制的军镇约三十数,三镇同反,将给南国造成困扰,十镇“请命”,可迫使国主妥协,十五镇可覆国!
养兵、调兵、统兵分离,成名的军中大佬再难兴风作浪。
此计,是阳谋,甚狠、至毒。
十九行省的提督,无一不是久战之将、南国的军中翘楚,竟被新朝一策,悉数纳入囊中,可悲可叹,林家立世千百年,终究水中花。
老人拿捏住节奏,当童鞭的气息稳定时,才恰好与之比肩而立。
“枢密相童鞭、太尉林召彦,奉帝命觐见雍国公!”
“吱呀!”独门的大门打开,艾思拱手还礼。
枢密院的内监抬来木几、锦蹲,宾主分坐、奉茶。
艾思默然不语,雍国公不受煜氏待见,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童鞭的大环眼死死瞪住艾思,冷冷道: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下的一切,都是天子的私产,裁撤雍城行军总管,麾下军兵调往他方,土地收归国有!”
艾思笑了,身段放得很低:
“内相大人所言极是,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蓄谋已久?”
呃?
林召彦低头不语,童鞭宕机,一时无言以对。
牧羊不仅仅是雍城行军总管,更是名震南国的雍国公。
非谋逆之罪,更始帝亦不能随意削夺牧羊的爵位、私地。
艾思的话,是专为童鞭挖的陷阱,无论怎么答,都是毛病。
随口一说?是放屁,勿需在意!
蓄谋已久?事涉新朝、更始帝的信用!
雍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罔替,江山不倒,一直延续!
哪怕更始帝下台,新帝也不能否认!
艾思继续挖坑:
“雍国公坐拥雍河两岸沃土,请内相出具裁示文书,我好督行!”
“咳咳咳...”林召彦剧烈咳嗽,是委婉提醒童鞭不要掉坑。
牧羊成了亲,是国主赐的婚,雍河北岸是北狄送的嫁妆,是雍国公的私产,且非南国的土地,稍有不慎,会给北狄汗朝以口实。
童鞭瞬间醒悟,竟被毛孩子耍了?
事间事,口说无凭,只要童鞭出具文书,小尾巴会被人揪住不放。
想了半晌,童鞭竟无计可施,林召彦轻叹,拖着童鞭走了。
望着童鞭的背影,艾思朗声道:
“请内相转达陛下,十分感激陛下的盛情款待,臣等告辞!”
言罢,艾思转身进楼,背了一个包裹,跃上赤炭马纵马疾驰。
牧九、牧拾长舒一口浊气,上了马,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事不谐,何不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