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到这种状态,精神世界已经全面坍塌,目前的状态反而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保。”
“要是醒了……身边最好二十四小时不要离人。”
老医生见过很多类似情况,已经提醒得很隐晦,但言下之意不难明了:“祝燃,他的状况非常差,需要被照顾、被关心,被稳定地支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祝燃吃力地点头,张了张口,想道谢,但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一直抱着宋汝瓷,甚至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祝燃回过神,小心托着宋汝瓷的肋下,让人在枕头里靠得舒服,轻轻抚摸微张着的眼睛。
浅色的眼睛空茫地望着他。
微微偏着头,像一具无生命的精美瓷偶,因为连牵线也断裂,终于予取予求。
“……listen。”
祝燃轻声说,他好像只有对着宋汝瓷,才能顺利出声:“listen,醒醒,该起床了……”
他听见手机振动,有点茫然,摸过来看了一眼,是骚扰电话,挂断……他握着手机,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扎进钢针。
他像是握了把刀。
是刀吧?是吧,宋汝瓷被绑在随便什么东西上,被狞笑着一刀一刀分割,他也去捅,去凑热闹。
他挑开他认为的假面,在鲜血里看见浅色的眼睛。
……祝燃打了个哆嗦脱手,把手机扔得很远。
他又觉得反胃,踉跄着冲去洗手间呕吐,他其实一整天都什么也没吃,只能吐出些酸水,两条腿发着软融化了一样瘫在地上。
他听见脚步声。
脚步声?!
祝燃错愕,挣扎着拼命回头,看见宋汝瓷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醒了,居然自己下了床。
宋汝瓷隔着客厅,靠着墙,静静看着洗手间里狼狈的他,然后转身,朝客厅的另一头慢慢走过去。
祝燃慌张,喊着“listen”、“宋汝瓷”挣扎着往起爬,但那道安静清瘦的身影听不见。
祝燃恨不得把两条腿砸断。
他逼出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洗脸,他狠狠扇自己的巴掌,强迫自己深呼吸,直到自己能冷静。
他在厨房找到宋汝瓷。
哪怕知道宋汝瓷听不见,他还是不敢轻易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祝燃慢慢走过去。
祝燃把这个房间收拾得太像宋汝瓷的出租屋了——宋汝瓷有过两个出租屋,一个是后来和穆鹤合租的,一个是属于listen的,宋汝瓷把它们当成家仔细布置。
后来的那个,祝燃不熟。
但前一个是真的舒服。
宋汝瓷会把挨了老爸揍、负气离家出走的小屁孩领回家。
会把自己的床让给他,坐在床边,微微弯着浅色的眼睛,耐心听他的大声控诉,再摸一摸他的脑袋,温声讲一些别人说他绝听不进去的可恨大道理。
他妈妈身体不好,宋汝瓷教他给他妈妈做病号餐,用红糖煮鸡蛋。
宋汝瓷耐心地劝他,不要总是撂狠话,不要再一上头就不管不顾出口伤人。
“fire。”在那个出租屋里,宋汝瓷轻声对他说,“生命很短暂,不要做那种无法挽回的、会后悔一辈子的事……”
……
环境变得熟悉,似乎让宋汝瓷的状态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更加自如、活动方便。
祝燃站在玻璃门外,不敢动。
不敢喘气。
宋汝瓷……在煮什么东西。
宋汝瓷做什么都有种不受打扰的专注神气,微垂着头,单手扶着台沿支撑身体,几绺浅亚麻色的头发滑落,苍白韶秀的眉眼被升腾的水汽模糊,看不清。
这样过了一会儿,宋汝瓷抬头,望向祝燃,浅色眼瞳温柔安静,并不惊讶,仿佛很确定祝燃会站在那。
宋汝瓷比祝燃自己还要更了解祝燃。
仿佛那里站着的是fire,是会为了有人敢在酒吧里嘴欠冒犯宋汝瓷一句,就暴跳如雷一拳砸过去的小屁孩。
为了listen宁可跟人玩命的混小子。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祝燃无法思考这个,他脑海里仿佛有一小片岩浆,炙烤灼烧,滋滋冒着白烟,他无法去想听见熟悉的吉他声、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宋汝瓷。
浅色的眼睛微微弯了下。
宋汝瓷朝他招手:“来。”
祝燃绊了下,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