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又加之今天没有月亮,所以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只有零星几个窝棚里透出一些火光,那是有些人家为了取暖,所以在屋里架了火堆。
没有月光的照亮,乡间小道也是黑漆漆一片。
但李有望在这片巴掌大的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哪里有个坑,哪里有块石头,他早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半点磕绊都不打的摸到了住在最外边的李小松那处。
李小松这小子,平日里最是机灵,自从他爹娘在逃难路上没了之后,更是成天围在李有望后边打转,一口一个叔叫的无比亲热。
李有望大概是怕再碰壁,所以被李大庆一家子拒绝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小松。
听到屋内并没有鼾声传出来,李有望便知道,这人是还没睡。
不由得心里一喜,将面前的草帘子拍的啪啪作响,
“小松,睡了没?”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李有望心里冷笑,这小子,怕是故意在屋里躲着呢。
于是,又拔高了声调,“小松,快开门,叔找你有事!”
其实,李有望是真冤枉他了,李小松虽然有心躲着他,但这时候是真没在自己家里。
他和李长风此时正在李长喜那处。
李长风和李长喜李长乐兄弟二人是堂兄弟,三个人从小玩到大。
大概是家族基因的问题,三个都是瘦长瘦长的,活像三个豇豆子精
李小松之前虽说多数跟着李有望父子二人后面跑,但是到底跟李长风他们是同龄人。
几个年轻娃子平时也会凑一起说说闲话。
逃难的路上,也多亏几个人团结互助,甚至一起击退过好几波想要抢他们粮食的难民。
可以说,这几人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所以,今天等他们领了粮种,各自回家吃了饭,李小松就喊了李长风,一起往李长喜家中去了。
几人碰了面,李小松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长喜,你今儿跟着何春花去镇上,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李长喜被他问的一愣,随后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回道,
“感觉有点累。”
李长乐没好气的暼自家大哥一眼,拿胳膊肘捅他一下,
“小松问的是这吗?你就在这儿瞎答……”
“本来就累,我又没说错,背着那么多东西去,回来又扛那么重的种子。
要不是里正给我两馒头,我怕是真要饿晕在路上了……”
那两馒头李长喜就吃了半个,剩下的都带了回来,晚上一家人分着吃了,李长乐是知道的。
李长风却听得忍不住舔了下嘴唇,随后又哼了一声,“大哥,要我说啊,这里正颇有些抠抠搜搜,
要你帮着去干苦力,就拿两个馒头打发你,也没说把她们带下山的肉分你一块。”
李长喜今天对何春花几人的改观非常大,俨然已经成了何春花的忠实拥护者。
此时听到李长风这样说,脸色便跟着冷了几分。
“长风,你可莫要这样说。
你以为今天的粮种是怎么来的,都是他们买了这些东西换回来的,
里正甚至把自己过冬的衣裳都卖了,我们这才有钱把粮种买回来……”
何春花当皮货这事儿,虽然没跟他们说。
可李长喜也不是个傻的,那包袱放在背篓里,他一路看了许久,早就猜出来应当是一件衣服。
后来看她们草药原封不动的带回来,包袱却不见了,他就知道这是拿衣裳换钱去了。
李长风听了李长喜说的这番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我只是想着,我们到底是她的族人,怎么着也得多照顾我们几分,
你看看今儿发粮种,都是比着每家的田地发的,也没说给我们这些姓李的人家多发上一些。”
“你要是这样想,那今儿看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你们回吧”
李长喜冷了脸,头一偏,就要把人往外赶。
李小松本就是前来打听情况的,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要被人撵出去,他自然不会罢休。
“别介啊,长喜哥!
这许多情况我们都不了解,道理也不如你们懂的多,今儿来就是找你请教的,
你不给我们说明白了,我们又怎么能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