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江家的蘇式糕團製作工藝獲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熱度,加上當地有關部門的支持,江南稻成功吸引了一部分投資。爸爸花了近一年的時候東奔西跑,終於在近郊的工業園起成功覓得十多畝閒置的工業用地,開闢了近兩千平米的廠區,引入全自動流水生產線。
糕團製作過程中技術含量比較低的步驟比如攪拌、注餡、壓制、蒸製、包裝、封塑等都可以通過機器完成,工人經過一定期間的培訓和指導,就可以進入生產線的運轉。
不過,最為關鍵的配方和工藝還是得靠人工,比如豆沙炒制的程度和糖水熬製的稠度,都需要老手一一確認。
從前,這些活兒都是有外公和爸爸一手包攬,後來漸漸轉手交給了訓練有素的工人,大多都是跟了江師傅幾十年的老員工。
在新廠剛剛投產的幾年裡,江南稻的銷量一下子翻了好幾番,原料都是按照千噸級進行採購與使用,產品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在各大酒樓的飯桌和大型商超的貨架上。
眼見著生意日益興隆,外公似乎也沒有堅持純手工的話語權了,但他還是留下了絕對不讓步的堅持,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留住總店裡坐鎮的糕團師傅。前店後廠乃是江南稻百年來的存在模式,為的就是第一時間回應顧客的需求。
正值五一假期,大部分員工都放假回家了,生產線上只留了少數幾個值班人員負責機器檢修。幾年過去了,還是和當初一樣的設備和生產線,一切似乎都沒什麼變化。江菀柔一邊檢查各項機器參數,一邊認真做著筆記,好像又回到了曾經在艾吉食品工作的時候下車間檢查的日子。
以前埋頭在艾吉的實驗室里,整日裡對付甲方客戶的刁鑽口味,一會兒要什麼海鮮味的奶酪,一會兒要什麼吃了不發胖的糖,提出十個設想方案有九個半都會以各種理由被駁回,恨不得分分鐘熬到頭禿。
而眼前的流水線工作則簡單得多,機器本身的技術含量不高,整條生產線也不複雜。即使少了工作人員陪同講解,江菀柔也能大致了解八成以上,一瞬間似乎感受到了古代官員從中央被貶謫到地方的巨大心理落差。
但轉念一想,第一天打卡,這才哪兒到哪兒呢?作為工廠女工,她江菀柔還是一個連機器操作也不熟練的純新人。
快走到下一個車間時,她隔著門就聽到了裡面機器轟鳴的聲音。這大過節的,哪兒來的這麼大動靜?
刷過門禁卡後,門開了,是一間小型工作間,桌台前幾個工人或站或坐,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各自的分工。所有人都戴著口罩和帽子,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江菀柔也認不得誰是誰。
離門口最近的一個工人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正是換班時間,見有人進來,以為是來換班的當值工人,大聲問了一句,「怎麼就你一個人,還有一個呢?你先來替我吧,我要下班了。」
「我不是。」江菀柔連忙擺了擺手,「我只是來車間裡看看的。」
「新來的?沒人帶?」對方招了招手,「你先過來,讓桂梅教教你,你在旁邊看著。」
大姐將靠近的江菀柔拉到身邊,和旁邊稱作桂梅的女工打了一聲招呼,轉身出去了。
江菀柔見解釋無效,放棄了白費口舌,乖乖地站到桂梅身邊學習觀摩,「今天還有訂單?」
「是啊,趕上放假,工廠是不上班,外面的酒店可忙咯。這是今天有酒店辦宴席,特意預定的。」桂梅一邊解釋一邊將磨粉機處理過的兩種粉末進行混合,「你看看,這邊是糯米,這邊是粳米。」
江菀柔聽罷立即明白過來,是在做松糕。
海州人訂婚或者結婚的時候,常常用松糕做伴手禮,或直接上酒席上現點。
松糕不同於一般糯唧唧的純糯米糕,不用和面揉團,直接鋪粉,口感鬆軟,吃到嘴裡全是現磨粉的清甜口感。
桂梅正在將經磨粉機處理過的糯米和粳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根據比例不同,混出來的口感也有差別,糯米越多越粘牙,粳米越多越鬆散,江南稻一般選用3:7的比例。
米粉混勻之後篩入專門製作松糕的格柵,輕輕鋪上一層。這些格柵還是爸爸根據江南稻松糕的形狀專門請木匠設計的,為的就是讓餡料分布均勻且蒸熟後保持最佳形狀和厚度。透過外皮,隱約可現,但絕對不會泄漏或破開。
現在是五月初,馬上立夏,海州人最愛的就是清涼爽口的薄荷方糕。
「這一籠正好是多下來的,你試試看吧。」桂梅將手裡盛著薄荷汁的容器交給了江菀柔,「把薄荷